从小唱着《我爱北京天安门》长大,北京是我一心向往的城市。可是来北京快4年了,尽管有正式的户口,也有固定的工作单位,还有了住房,可始终没觉着自己是个北京人。
我不像单位里的北京籍同事那样,报纸一来就找《北京晚报》,晚间看地方电视新闻也从来不看《北京新闻》,总是特意找到家乡的电视台,只为在会议新闻的间隙里看一眼一闪而过的家乡街景。
一边骂着北京,一边又挤破脑袋进北京;一边拼命地想离开家乡,一边又忍不住频频回望。像我这样的在北京的外地人不在少数。
“京城居,大不易。”北京城大,不像家乡,15分钟就从城南跑到了城北;北京房价高,北四环外的房子都卖到了四五千块钱一平方米;北京人情淡,不像在家乡新人刚到单位,你的家庭出身、有没有女朋友就被调查得清清楚楚,不出一星期准有热心人张罗着给你介绍女朋友…… “在北京,我敢光着身子满大街跑。”有同学狂言。为什么?北京地方大呀,谁认识你是谁?与我们小时候生活的小城市不同,那里随处都能碰上几个亲戚、朋友、同学,熟人满大街都是。
北京地方大,人与人之间的空间也大,人与人之间因距离而客气了许多。同一单位的同事,下了班很少再腻在一起,对对方工作以外的事情也很少打听。时间长了,虽然有时会觉得寂寞,可是自己有了自己相对私密的自由。 在北京,规矩的约束力也比较强,做事更讲究程序。同样是驾车违章,在家乡,可能执勤的交警就是你从小玩大的光腚娃,即使不是也能左拐右拐攀上交情,一点头、一个电话可能就没事儿了,在北京可就行不通了,乖乖地受罚吧。
北京大也有大的好处——没人认识你,失败了可以爬起来重来;机会太多了,只要有能力,北京就是你自己的。
由于所学专业要求,我在大学三年级有半年时间的实习。于是,从偏远的兰州,背着装有被褥、饭盒,以及生活半年所需要的所有用具的大行囊,我第一次融入北京西站的滚滚人流中。 当时,过10多天就是春节了,可我依然没联系好我理想中的实习单位。那是一家中央级的报纸,据说几家一流大学的实习生已经提前联系好了,他们不再接受新实习生。后来,经不住我几乎每天5个电话的央求,人事部门的一位老师终于松了口:春节过后再来电话给我。
第一次独自在自己国家的首都过年,我却找不到容身之地。开始住的那家小旅馆的老板说,公安部门有规定,春节期间旅馆必须关门,不接待任何客人。总不能住大街上吧?没有一个熟人的我,开始到处求宿。幸好从地图上找到我家乡的驻京办事处,春节3天,我被好心的老乡几道锁关进了他们的招待所。一瓶二锅头,几袋方便面,3包香烟,加上提前买好的几份报纸,我在他乡过了个终生难忘的春节。
本来,在好几次被假乞丐骗过之后,我发誓不再给他们任何钱物,可在那个大年初二,我刚刚被招待所“放生”的那天下午,在招待所附近的一个立交桥上,我将5块钱放在正跪在那里讨要的一位老太太面前。说实话,我是在同情自己。
大概是我的诚心打动了那家大报的老师,我成为他们的实习生。在我们实习前的动员会上,系里的老师说过,“实习就是找工作”。我也是冲着找工作而选择这家报纸的。
本来,我并不是个好斗的人,可春节的遭遇丝毫没有影响我进北京工作的想法,相反,这种念头越来越强。
或许,因为实习让我看到了北京“大”的另一面。
北京是天堂还是地狱?决定权在你自己手里。
在我的一篇篇文章不断被其他媒体转载之后,我引起了那家大报领导的注意。在实习即将结束的一周前,部门主任找我谈话:如果你愿意,毕业后可以考虑到这里来。
“天哪!是真的吗?”尽管我当时做出需要考虑一下的样子,可内心已经无法控制那种喜悦的心情。听完主任谈话后,我迫不及待地大步走出报社大门。左右一看没有熟人,我放开了自己想飞的脚步,沿着报社后面的一条河,跑啊跑啊,整整半个多小时,直到累倒在那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 尽管现在已经离开了那家报社,尽管仍在遭受着北京“大”的折磨,但我也正享受着这“大”带来的冲动、希望和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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