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突然惶恐着要打乙肝疫苗——想不到的时候也就那么安安稳稳地过来了,一旦提起来倒像有千斤重;顿时觉得刻不容缓,生活重心都移到这上面来了,仿佛再没有其他的事情,见缝插针地去医院。妈也在那头隔三差五地催,气氛一下子就吊起来了。
我不当真也难,于是我就很难顾及别的事情了,尤其是公共关系这样鸡肋一样的课。医生让空腹去做检查,可怜我一大早水也不敢喝一口。挂号,开处单,交钱,盖章,然后把手臂伸进一个小窗口,年轻的男医生放下手里正得趣的早餐,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根橡皮管绑在我臂上,青紫色的血脉若隐若现,针头深深地扎进去,熟练地取了我的血——血几乎是跳出来的,有温度有生命,鲜活无比。
两天以后,取了结果,然后终于能登堂入室地打了第一针。我是一点点抗体也无的,老天在我疏忽的这段期间竟没有为难我,可见待我不薄了。然而打针的医生很是寡情,半管药水蹭地一下就推给我,像投弹药一类的物质,效率是让人感动的。我的手臂懵了好久才开始恢复意识,知道胀痛了,于是我索性翘掉了老邵的传播学。第二针要到一个月以后了,第三针战线拉到明年四月,漫长得教人发怔。然而我觉得这有人管的意味,真是安心。
看过一篇文章,说古时女子生病,也不能望闻问切,而要用一根丝线搭在腕上,称为悬丝诊脉。想皓腕凝雪,系一根光润的丝线,应该煞是好看。只是女子的性命也要断送在这名节、好看上头了。脉象能诊出的东西本来就有限,何况以丝线为媒,哪里能分辨是血脉里隐隐的律动,还是风动,或是女子手的颤动?血液里有的生命的迹象,一根丝线怎么承载得起。古来名医如是,也都在自欺欺人。满腹的本草、医理,又是人参、燕窝,尚不及我一针药剂,一管血样。
既然等到这个时候生出来,索性好好照顾自己,长命百岁地活着,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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