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去南京的大巴时,我硬是挤了几滴泪出来,心却是乐的:终于离开南通去南京实习了!
但若是让如今的我重新选择,打死我也不会走这条路,进这家医院。
只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那天晚上,我们到达南京时,已经十点多了,在把行李一件件的从一楼搬到六楼时,差不多十二点了,我们顾不得洗漱就全都累趴在床上了。
第二天去报到后,我们开始布置那空荡脏兮的狭小的集体宿舍。还没给我们一点喘息的时间,就又开始紧锣密鼓的为期十来天的岗前培训了。上午、下午、晚上,整天整天的呆在那个教室练习操作,让我怀疑之前对实习的严重错误憧憬。
进行了一次结束性的操作考核后,怀着初次踏入临床的好奇与热情的我进入了实习的第一个科室---胸外监护。监护病房不同于普通病房,里面都是病情很严重或危重的病人,没有自理能力,有的清醒、有的昏迷,且大多数都有气管插管或接呼吸机,最关键的是不允许家属陪护,连探视的时间都是严格限制。这就决定了,在这里,我们几乎要全程护理病人。
早上7:30之前换好护士服到达科室,开始为所有的病人换床单被套和病号服,由于病人都缺乏自理,做这些很耗时耗力。8:00准时交班,交班之后,我们要给病人擦洗全身,病人身上都会有一些插管或者伤口辅料,我们擦得时候得很小心细致。做完这些,差不多9:00,开始给病人挂水(这里病人一天的输液量通常很大,中间要换很多),还有每个小时都要给每个病人记录这个点的生命体征以及尿量,每2个小时翻身、拍背,适时地给湿化罐加水,定时地为病人吸痰。晚上六点开始做基础护理:口腔护理和会阴护理。在这些之外,我们最不想看到的是病人频繁的大便以及不停地说要喝水。大便是要我们自己动手为病人清理干净,最糟糕的是大便若是把床单被套弄脏了又要重新换一套干净的。还有一些危重病人由于意识不清或异常烦躁,我们必须得把他们的双手给绑起来,不让他拔管。
{page}记得有一次,一个病人的双手从绑带中挣脱出来把管子给拔了,同时还大便了一床,我们当时正忙得不可开交,看到他干的事后简直就是要疯了。给他把管子好不容易接上后,又要处理他一床的大便,还要换床单被套,简直是给我们火上浇油。
还有的病人呼吸机的管子里填满了痰液,我们实习护士本要给他吸痰让他呼吸顺畅些,没想他不让我们吸,硬是让在职护士吸,我们给他解释说,老师她们(我们实习护士称她们已经在职工作的护士为老师)都很忙,而且吸痰我们都会的,你不用担心,他还是不同意。最后硬是挨了很久才等到老师有空给他吸。当时刚把呼吸管道断开,痰液泡沫就随着他的呼吸喷溅出来一场。
刚到科室的时候我们穿的是短袖的护士服(医院让我们交300块买了四套护士服一条护士裤,两件短袖夏装两件长袖冬装,以前在学校花200买的那两件就搁在箱子里没用了),后来有好心的老师跟我们说让我们最好穿长袖的,因为监护病房里面病人通过呼吸机呼出来的气全都是直接排在室内的,而且大小便都是直接在床上解决,窗户是全年都不怎么开的,所以空气中的细菌病毒很多,而且有一些病人是阳性的,一定要懂得保护自己。有一个实例就是,每个星期监护病房都要做空气培养(用来检查监护室的空气达不达标),私下里大家都知道监护绝对不会达标,所以都是做做样子,什么样的空气培养瓶拿过来就什么样的给它送过去。但是有一次某个老师无意中把那个培养盖子不小心揭开了一下下,结果做出来的结果是严重超标,还被护士长给臭骂了一顿。
{page}大小便、恐怖的呼吸机和吸痰的声音、大量细琐繁杂的活我都忍受住了,最让我不能忍受的是每个星期的2:00~8:00大夜班和18:00~2:00小夜班。虽然以前就知道护士上班需要三班倒,但是真正上起来而且知道每天做的都是些啥活后,我越发难受和难熬。熬了几个夜班后,我就已经睡眠不足、作息颠倒了、心身耗竭综合症了,最可恨的是,我得了严重的强迫洗手症。我每天不洗数十次手就浑身不舒服。尤其是下班时,我至少得洗三次。
熬了五个星期之后,我转到了第二个科——肾内科。这次是在普通病房,环境比监护里要好很多,至少不用每天面对处理大小便了。我以为终于可以像想象中为病人打针挂水发药了,结果在这里,挂水都一般不要让我们实习生挂,更不用说打针了。我在这里每天都是不停地给四十甚至是五十来号病人测血压、测体温、测血糖、换水,推着消毒机一个病房接一个病房跑。庆幸的是,在这个科室上夜班改成了早上5:00~9:00晚上6:00~10:00。也许你会说,早上5点耶,这么早,而且一天班拆成了两次上,也不爽,是的,是有点不爽,但是总归是比熬夜班要强一点啊。过了这个科室之后,我的脚底长出了两个鸡眼,仿佛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般在每天地跑。
{page}在这之后,我还转了了其他八个科,总结起来,普外科监护的通宵夜班22:00~8:00最难熬,整夜都是忙碌,神经外科是不分白天黑夜的跑长征(尤其是上治疗班早上去外面托一板车所有病人的药液时,我觉得那时的我是臧克家笔下的牛),产科是没有白班的大夜班小夜班轮换,急诊的抢救室和留观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其中手术室是我个人比较喜欢的科室,不是它不忙不累(宿舍一同学在手术室跑破了两双袜子),而是因为不用跟病人打交道,在手术室是辅助医生完成手术,比较接近临床的技术性活。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不可多得的科室,也有另一面。个别医生欺负我们是实习护士,总是莫名其妙盯着我们的胸部说奇怪的话:“这么大?肯定是做的喽!干嘛做这么大!”我们在旁边一直是无语。只要他们行动上没有什么,我们都忍了。作为一个实习护士,得罪医生,也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短短的十个月,从刚来实习时的青春可人变成如今的沧桑寒碜,镜子里的那张脸如此的陌生。原来所谓的白衣天使竟然是这样的!想想我们大学本科四年每天寒窗苦读,结果竟是如今这番模样,怎叫人不心痛不捶胸!
临近实习结束,我不得不开始思考我这条路该怎么走下去了。
(编辑:王红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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